游镇江摘帽铁塔、躺着的碑   ·关增铸·

  七十年初,我去上海,中途在镇江下火车,改乘汽车,约么着一刻钟的样子,就到了金山。记得上学的时後就被抑恶扬善的“白蛇传”神话故事吸引着,并不知道在镇江有个“原形”金山寺。後来就萌发了,有机会一定看个究竟。
  参加工作以後,才扭转了幼稚的童心,传说与历史故事是两种根本不同的概念。尽管是这样 ,下车後还是迫不及待的直奔那里,想寻觅“水漫金山”的痕迹。当然,到这里光顾的人不止我一个。我看,也不排出我那种童心的追意,可想而知这个传说故事,出神入化,深入人心,那么迷人,多少年以来,不少故事情节,改编成电影、电视剧,在传统剧目中“断桥”、“金山寺”都为京戏、川剧、汉剧、湘剧、滇剧、徽剧、豫剧、河北梆子、秦腔、晋剧、婺剧、越剧、评剧,做为传统剧目保留。我最喜欢的是五十年代初,出版印制的“白蛇传”的年画;有“盗仙草、“断桥”和有是虾兵蟹将摇旗呐喊助阵的“水漫金山寺”的场面的内容,发行量都在数十万张,老北京人家中都愿意贴几张年画,透着红火,喜兴,自然也少不了“白蛇传”的题材,能这样妇孺皆知,说明它是一个比较成功而受人喜爱的作品。
  金山寺,这里的建筑、极为醒目,黑白相间,以白色为主体,墙头瓦陇为黑
  1971年作者镇江留影,当时要上焦山只有靠我(照片)后面这只小帆船,游客很少需要等好长时间凑上几人才开船.

 

色,反差很大到也别具特色。“文革”期间,横扫“牛鬼蛇神”白娘子,小青姑娘成了化成美女的蛇,自然“法海”就成了正面人物,事情不知怎么就和政治连在一起,“戏剧”不能演了,救白娘子就是“翻案”。到镇江的游客,一时稀少,地景萧条,就是来者也只是默默观瞻,是非曲直不敢妄加评说。
  镇江古称朱方,“三国”时叫京口(属丹徒县)。那时,东面的上海市、南通市还没有形成,片汪洋水域,海水倒灌京口(镇江)便成为相当宽的长江入海口,经过二千余年,长江水带出大量泥沙形成冲积平原,使陆地延伸形成目前的地理状况。隋、唐时(镇江)改润州,北宋徽宗正和三年(公元一一一三年)升润州置府。长江从镇江平缓而过,金山、北固山和焦山自西向东,如同翡翠似的在绿树掩映下,点缀在这条银白色的“玉带”上,岸边,江中的“三山”为镇江增添了不少轶事趣闻,历史典故,内容扣人心弦。
  这里,自古使得一些朝代的帝王,登高眺望,面对浩然奔腾的江面感怀抒情,“龙来凤去”易嫁权宜,公侯幕僚;闲游野逛,文雅儒士、诗人墨客;狂笔吟咏、墨迹留崖,至今吸引着不少国内外游客沓至而来,流连忘返。
  踏入“三山”之一的北固山,据说这里是“三国”吴侯孙权权宜定毒绝,刘备(蜀国主)瑞相娶夫人的地方:孙权予逼刘备交还荆州,事得其反,在“甘露寺”这里把人家的美事促成,为後世留了一个“赔了夫人又折兵”的话柄。火借风势“甘露寺”为这一地方又扬了大名。在戏曲传统剧目的渲染下更为精采,孙权统领江东六郡八十一州,(吴郡、会稽、丹阳、豫章、庐陵、庐江)唯有荆州为刘备借之不还,久压心中不快,赤壁之战後采纳周瑜设的美人计假称孙权之妹孙尚香嫁与刘备和亲,诓过江来拘为人质,索回荆州,刘备军师孔明,将计就计,说服东吴老臣乔玄,中间牵线搭桥进行斡旋导出一场“甘露寺”孙母相亲定姻缘,看上了帝王之相的刘备,招赘为婿。所以凡到北固山来的人,都要看一看这个“龙凤呈祥”(这出戏名就叫“龙凤呈祥”)的地方,如果到这里度蜜月,可说一语双关韵意怡和。一九七一年我踏上甘露寺的拾级(台阶)时,一片凄凉,冈阜林空,墙垣已圮,香灯久断,刻有“甘露寺”的石碑,掀倒在地上惨状难睹。附近有一座铁塔更为难堪(可能是年代久远风露剥蚀)塔的顶帽已不知去向,甚为荒僻。我国历史上也有零星记载毁佛拆寺的,即便是封建社会里这样做,也是造罪,作为治心於民理佛,是统治者的工具怎么折毁呢!我疑是过去写书人,在朝代交替时对立上的抵毁,只见文不见事的文章罢了!这次,我是真的看见了,“砸碑毁寺”。近代科学发展了,人们思想解放,对有些事可以从新认识,但,大不必要毁掉这些古迹建筑,总归它是那个时期的一段历史(或民间传说),做为历史文物,为後代人保留点实物,做为研究不好吗?虽然,“甘露寺”和佛教寺院是两码子事,我想都应划属文物之类。
 别小看“甘露寺”,它在“三国”里引发了喜悲离合,国家兴亡,寓意深刻:俗话说:人得喜事精神爽,“甘露寺”招亲,刘备得意而走,得了喜事招来忧,“芦花荡”兵追刘备,予示吴蜀联合破裂战事风烟再起,吴都督被孔明三稽三纵(戏曲段)周瑜愤极吐血而亡,吴国同仇敌忾,而後推出关羽自恃智勇,熟读春秋,有恃无恐,高傲自负败走麦城被杀,刘备公报私仇,亲统几十万大军兵发东吴,劣策扎营,为吴将陆逊火烧连营四十里,自此蜀国大衰,一蹶难振,终於在二六三年为魏国所灭。如果刘备以“甘露寺”喜结良缘,为转机巩固蜀吴联合,恐怕这段历史就得从写了。
  镇江,历史上的风云人物,在这里,喜、战、忧、和、成败,一幕一幕都有痕迹可寻。五代十国时梁武帝,叹然壮观北顾不足资固守。但是,南宋尽管朝庭腐败,抗金将领韩世忠率二子在这里诱敌(金兵)深入黄天荡,梁红玉亲自擂鼓,激励士气,一举围歼金兵於此(地处南京与镇江之间)。近代史的鸦片战争对“镇江之战”马克思曾作过客观的评述。
  这里还汇集了唐代诗人李白、李翱,宋代沈括、王安石、吴琚、苏东坡、米芾、陆游、辛弃疾、黄庭坚,明代王正亿、日本画家雪舟的画,清代郑板桥等人物的诗词书画。
  镇江“三山”在历史的政治风云中,军事狂澜上,文化艺术里都有它与众不同特殊地位。这么一晃又二十年了,我心里还老是琢磨,那块躺着地“甘露寺”石碑的命运如何,那没有塔顶的铁塔是否依然如故。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一九八九年五月於北京西郊三境寒舍
注:原文摘自1992年版《关增铸文集》北京朝华出版社出版。
       一九九一年秋重修于芍药居 

  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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